我在大唐最鼎盛的时候做过贵妃,可没人问过这贵妃我想不想当?(下)
14
出宫几日后,市井便有了传言,说我出宫是因为善妒。
我笑了。
帝王的脸面,还真是伤不得。
宁愿将我传为妒妇,也不愿叫人知道,他的贵妃心里念着另一个男人。
我不管这些传言,穿上寻常人的衣裳,去往寿王府。
我远远朝寿王府看去,门庭冷落。
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大树,一棵都不在了。
换了新王妃,也就不需要留着旧王妃的念想了。
我倚着墙,怔怔地看着,心里说不出的酸楚。
“吱呀”一声,寿王府的大门打开,一辆马车驶出。
风吹开车帘,露出里面的人来。
我睁大眼睛,不错眼地看着。
是寿王。
那英俊的面容添了几分憔悴,叫人不忍。
可那双眼睛,依然深邃,依然让我沉溺不已。
寿王身边,坐了另一个女人。
面目平常,神态端详,与寿王正说着什么。
看服色必是那韦氏女。
寿王边听边点头,顺势往窗外看了一眼,一眼便看到了我。
他愣了一下,却什么都没说,又转回头去。
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而过,留下一地烟尘,呛得我眼泪都咳出来,扑簌簌滴落在地上。
我失魂落魄,在道边站立许久。
罢了。
从此不再惦记了吧。
等我回家,高力士就等在杨家,见到我便要我回宫。
我依旧失着魂,不说话。
高力士劝我:“贵妃出宫几日,圣人茶不思饭不想,人瘦了一圈,特要我召贵妃回去。”
杨家人也都围着劝我以家族为重。
我沉默半晌,点了点头。
除了回宫,我也无处可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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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宫后,皇帝来了。
他倒真是瘦了,看着我叹了口气,握着我的手,几次欲言又止。
“圣人想说什么?”我给他递了个台阶。
皇帝摇头苦笑:“朕万万没想到,真的迷上了你。”
他看着我的眼睛,慢慢说道:“你走这几日,朕甚是思念。朕心知你忘不了寿王,朕认了,朕给你时间慢慢忘记,只要你在朕身边就好。”
我身子震了一下。
这话不像皇帝说出来的。
他自嘲地笑:“到老到老,情关却过不去了。”
那双苍劲的大手,轻轻抚上我脸庞,他声音带着苦涩:“朕许你满门富贵,允你心中有人,给你一切朕能给的。只要你试着把朕也放在心上,行吗?”
我看着那双恳切的眼睛,许久,点了下头。
寿王已经有了王妃,有了孩子。
人非草木,皇帝这几年的陪伴,宠爱,我无法装作不知。
也许,该放下了。
看我点头,皇帝将我紧紧抱住。
第一次,我伸手回应了他。
他一怔,将我一把推倒,与我颠鸾倒凤一夜,像是重回二十岁的少年郎。
皇帝想宠一个女子,真是能把人宠上天。
我爱食荔枝,他便叫快马从岭南不间断地将荔枝送到我面前,跑死不知多少快马。
我爱跳舞,他便亲自谱写霓裳羽衣曲,与我一同编舞,一同起舞,连着一月不上朝。
他为我建梨园,为我在天下大肆搜罗乐师,编曲吟唱,逗我一笑。
最出格的,他为我让杨家鸡犬升天。
我的三个堂姐被封为韩国夫人、秦国夫人、虢国夫人,堂兄杨国忠一路顺风顺水,升为宰相,封了卫国公。
杨家摇身一变,成了整个长安、整个大唐最显赫的家族,无人敢撄其锋。
我不知寿王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想。
大概会难过吧。
可想起那日他的漠然,我还是有种报复的快感。
我想我本性一定极坏。
明明我也成了别人的女人,还是他父亲的女人,可看到他和韦氏,我还是会嫉妒,还是想报复。
我看向身边的皇帝,心里长叹一声。
“过几日是你生辰,想要什么?”皇帝笑盈盈问我。
“三郎,我想要个孩子。”我想着韦氏的孩子,心里一酸,脱口而出。
不知何时开始,我习惯叫他乳名,三郎。
三郎为难起来:“你也知道,我年纪大了,不一定能生。”
我有点后悔,觉得自己像是在人伤口撒盐。
“我就是随口一说,三郎莫放在心上。”我连忙补救。
三郎极为尴尬,点头走了。
我说过便忘,将此事抛之脑后。
可到我生辰那日,三郎突然给了我一个哭笑不得的惊喜。
他将一个巨大的婴儿送给我。
是安禄山。
安禄山洗得香喷喷,用锦被包成襁褓的模样,眨巴着眼睛被送到我面前。
三郎环着我,哈哈大笑,指着安禄山:“朕送你个孩子,不用你养大,怎么样?”
我被逗得直不起腰,靠在三郎怀里,笑够了,轻轻对他道谢:“我随口一句,你竟还记着,多谢你有心了。”
三郎摸摸我的头,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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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郎宠我,也宠杨家。
杨家横行霸道,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。
流言传到我耳中,我深感不安。
烈火烹油,长久不得。
我恳求三郎将堂兄的官职撤下,保杨家长久。
三郎哈哈一笑:“不必担心,万事有我。”
这熟悉的一句话,叫我沉默下来。
当初寿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。
结果我被抢去,成了他的母妃。
我决定不再相信这句话,自己解决。
恰逢杨家跋扈到三郎的妹妹持盈公主都要起身给我的三位姐姐让座,我得知此事,召三位姐姐与堂兄入宫,满腹怒气,着令他们收敛气焰,莫要嚣张跋扈。
几人沉默不语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半晌,堂兄开口:“妹妹这是嫌娘家给你惹麻烦了?”
“你们如此行事,麻烦还在后头。”我在气头上。
“妹妹能有今日,可是我父掏空家底换来,你如今显贵了,倒嫌弃我们了。”虢国夫人半玩笑、半认真地说。
我冷笑。
若不是叔父掏空家底送我去咸宜公主婚宴,我可能还没有后来煎熬黑暗的那段日子。
世人皆说我命好,却不知,这样的命谁想要谁要,我是不要。
“即便叔父出过力,我也不是没有回馈。”我噙着笑说:“若是你们觉得我管得多了,那这贵妃我不当了,你们照旧跋扈去,我当没看见。”
几人愣了一下,强笑着跟我赔不是,答应回去各自反省。
他们说得恭顺,但我在宫中日久,早不是当初那个心地单纯的我。
我能看出他们眼中的愤怒和不甘。
罢了,治得了病,治不了命。
我该做的也都做了。
杨家诸人回去后没几天,堂兄便搜罗了不少新奇玩意送入宫中。
来送的人,次次都是我三姐锦娘,现在的虢国夫人。
她回回浓妆而来,引得三郎私下还嘲笑三姐装扮蠢钝。
我也奇怪,三姐一向品味高雅,怎么突然这副样子。
可浓妆了五六回后,突然有一天,三姐不施脂粉进了宫,伏在三郎脚下,抬头看着三郎,巧笑嫣然。
三郎惊为天人:“虢国夫人不上妆时竟如此清丽。”
我看着妩媚宛转的三姐,心里明白了一件事。
我不护着杨家,对杨家就没有用。
他们准备派出第二颗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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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郎与三姐相谈甚欢。
我冷眼看着,转头出去,纾解气闷。
从此三姐入宫越来越频繁。
三姐能言善语,歌舞才艺也来得,又不像我性子耿直,倒是颇会察言观色。
哄得三郎眉开眼笑。
我火了,几日不让三郎近身。
三郎无法,坐在我身边叹息。
他说他老了,儿子们各个盯着他那把椅子,或投靠年长兄弟。
妃子们替儿子谋算,大臣们各自选边站队。
励精图治了半辈子,年老时竟然除了女人和宦官,无人可信。
他只是想有个人能多让他笑笑,抛开这些烦心事,多笑笑而已。
看他越来越苍老的面容,我一阵心软,环住了他。
“三郎,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。”
三郎反手搂住我,将他年迈冰冷的躯壳贴住我的,汲取我的体温。
随后几日,我想尽办法逗三郎开心,也不为三姐吃味了。
他一个帝王,三宫六院本就寻常,我只想他开心。
一颗心放在寿王身上时,我只想寿王好。
一颗心放在三郎身上了,我便只想三郎好。
我与三姐两人,成了三郎身边最得宠的姐妹。
杨家因我们越发跋扈。
朝政渐渐让堂兄一手把持,我听说他不断排除异己,一时间朝中全是他的人,连皇子都不敢与他抗衡。
劝也不听,骂也不听,我实在无法,心里一日日地担忧,怕惹三郎厌弃。
毕竟在宫中日久了,总是听说些武惠妃的传闻。
当日她的盛宠不在我之下,还不是一杯毒酒了此一生。
三郎见我愁眉不展,只让我不必担心,一切有他。
他对杨家也着实宠着,凡是堂兄的奏报,没有不批的。
我稍稍放下点心,每日只想着怎么让三郎身体强健些,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,多少让人担心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,我以为我会一直守在三郎身边,直到此生尽头。
可我还是太天真了。
改不了的天真。
突然有一日,三郎阴着脸来到我宫里,看了我半日,什么都没说又走了。
我迷迷糊糊,看他来,看他走。
三姐突然跑到我宫里,跟我说出事了。
我的几个姐姐和信成公主口角纷争,气不过去找堂兄,堂兄大手一挥,将信成公主的驸马丢了官,还气不过,又跑去信成公主家将皇家赏赐她的东西都追要回来了。
这是骑在皇家人头上了!
我气得霍然站起,指着三姐说不出话来。
三姐畏畏缩缩:“圣人今日下了朝,对堂兄说这朝廷上下,皇宫内外,没了杨家可真是不行,让堂兄干脆搬到宫中来住,他搬出去,吓得堂兄当时就跪下了,我想着圣人最是疼你,你快想个办法……”
“无法可想!”我一挥袖子,命人将三姐赶出去:“早跟你们说,你们当耳旁风,骄纵跋扈,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家人了,忘了什么出身了!”
三姐不服气:“我们什么出身我们可没忘,是你忘了,不帮着自己娘家,胳膊肘老往外拐!”
我气得浑身发抖,一摆手让她出去。
临走时,她还不服气地嘟囔,说我忘本。
帮是肯定要帮的。
三郎虽年迈,可他的刀未必年迈。
我没有忘记他是如何连最亲的人都眼睛不眨地杀戮的。
再往前数,李唐一朝,凡是坐在龙椅上的,哪有几个不好杀的?
我在御花园摆了一桌筵席,叫人去找三郎来。
三郎来了,我便跪着求情,也得先保住家族性命。
毕竟那是我的家人。
派去的人很快回报,说三郎答应来了。
我精心打扮,坐在御花园等待。
左等不来,右等不来,从正午等到日头擦黑。
不见三郎踪影。
我等不及了,起身去兴庆殿寻他。
高力士拦住我,不让我进。
我犯了疑心,执意要进去。
高力士叹了口气:“贵妃稍候,我去通传一声。”
我疑心越来越重,片刻后,听见三郎不在意的声音:“让杨氏回去。朕坐拥天下,多一个不多,少一个不少,不缺她一个。”
有年轻女孩的笑声传来,听着,比我岁数轻多了。
我木了。
摸摸自己的脸,恍然想起,今年我已三十余岁了。
圣宠,也许是时候分给另一个武惠妃、杨贵妃、随便什么妃了。
我低下头,转身,飘飘荡荡地往御花园走,一路失魂落魄。
高力士不放心,追在我身后,送我前去。
我回到御花园,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,一饮而尽。
不够。
又倒一杯,又一饮而尽。
还不够。
许许多多杯后,我觉得头脑发昏,看高力士人影都是重的。
“自古帝王,是不是都无长情?”我笑着问高力士。
高力士犹豫了下,谨慎地束手而立:“贵妃娘家实在闹得过了,欺负皇家,不就是欺负圣人?圣人许是想给贵妃娘家一个教训,他对贵妃还是上心的……”
我笑笑,不说话,一杯接一杯地喝酒。
喝到天旋地转的时候,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几年来拼命压制不敢想起的面庞,英气逼人,眼睛深邃,对着我笑。
那是一个不会让我有任何委屈、任何压力的男人,那是一段只有快活,没有痛苦的日子。
我怔住,看着他,痴痴说不出话。
良久,我走上前,手摸着他的脸,眼泪从眼眶中一串串滚落而下:“寿王,我好想你……”
“放肆!”我听到一个震怒的声音,从那人口中传出。
是三郎。
18
我醉酒失态,三郎又一次将我逐出了宫,回到了杨家。
先时,堂兄还有余裕宽慰我:“圣人如此钟爱你,必像前次一样,不几日便召你回去。”
可过了十日,堂兄慌了。
圣人没有任何动静,倒是驳了堂兄几次折子。
三姐也不许入宫。
堂兄开始四处找路子,想让圣人见我一面。
此刻他才知道,他的权力,基底是如此不稳,全部系于一个人之上。
时不时,他也哀叹,若我有个儿子便好了。
有个儿子,起码还有个扶持之人,也有底气在。
我沉默。
我又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呢?
公主、皇子,都可,只要是我的孩子便可。
可上天就给我安排了无子的命,我也无可奈何。
我哀叹一声,无心梳洗,整日发呆。
大姐二姐怕我待出毛病,强逼着我出门去散散心。
我拗不过,便带了几个人出门闲逛。
谁知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,竟然又指使车夫逛到了寿王府附近。
我苦笑。
可能我在长安除了杨家,也就只熟悉寿王府这一条路吧。
我撩开帘子,看着不远处那寂寥的门庭,独自出神。
看了一会儿,我垂下眼皮,要车夫快走。
既然已经决定了断,就别再徒添烦恼。
可世事给我的安排就是这么巧。
我刚吩咐车夫快走,一匹马便从我身边经过。
我尚且撩着车帘,一眼扫到马上那人,便全身怔住。
是寿王。
我想赶紧放下帘子,可寿王已经看过来,立时认出了我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我们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开口,只是愣愣地看着。
过了半晌,寿王下了马,朝我走过来。
他那双眼睛啊,依然那样深邃迷人,看着我的时候,好像下一刻便要朝我笑出来。
我不想哭。
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往下掉。
他也红了眼圈,朝我行礼:“贵妃,数年不见,可好?”
我觉得心里被插了一把刀,偏生还拔不出去,只能任那把刀在我心口晃荡着,晃一下,疼一下。
我速速抹去眼泪,干巴巴挤出个笑脸:“我还好。”
看着他更加憔悴的面庞,我泛起心疼:“你,你与从前不同了。”
他垂下眼,无波无澜:“少年时以为什么都应该是我的,现下不这么想了,有些东西,老天给,才是我的。”
我眼泪又掉下来,一时不知说什么好,想了半日,指指寿王府:“树没了。”
寿王苦笑:“无人爬,便不用栽了。”
我忍无可忍,双手捂住脸,抽噎起来。
寿王静静等我平静下来,突然朝我又行一礼:“贵妃,我以为这一世都没机会同你说话了,可既然上天叫我今日见到,有些话,我还是不得不说。”
我抬起头看着他,等着他说。
寿王偏过眼,躲开我的视线,低声说道:“贵妃,我母亲当年也是盛宠一时,以致恃宠而骄,谋害太子,后来的下场你也知道。
如今贵妃圣眷更隆,须知烈火烹油长久不了,望贵妃安分些,否则,我母亲的下场,您多想想。”
我呆住了。
全身的血液,一点一点,凉了下去。
“你说什么?”我像是没听清,又问一遍。
他清清嗓子,又开口:“我说贵妃,莫要恃宠而骄,莫要祸乱朝纲,莫要……”
“够了!”我打断他,心里有个地方,原本种着许多树木,郁郁葱葱,此刻,瞬间枯萎。
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那样的人,是不是?”我擦掉眼泪,冷冷看着他:“夫妻数载,你对我便是这样看的?”
“毕竟贵妃最终,择木而栖了。”寿王平平静静地说。
心痛如此厉害,痛得我烧光了理智。
我笑了:“良禽本就择木而栖,是你守不住我。”
寿王脸上那张平静的面具裂了,露出一丝痛楚。
他的痛楚抚慰着我的,让我稍稍好受了些。
我咬牙又说:“你把我当妖妃,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妖妃。”
话毕,我大声吩咐车夫驾车,离开这个男人,离开这个地方,越远越好!
路上,我疼得蜷缩起来,不能动弹,也不想动弹。
他说我择木而栖。
19
我回府时,高力士刚进府。
他带着食盒,来给我送补汤。
这些年喝了不知多少碗补汤,我脸便是如此圆润起来的。
堂兄高兴坏了,拉着我:“圣人没把你忘了!”
我却面无表情。
心里刚疼过一波,我实在无法对这个始作俑者感恩戴德。
高力士执着地把食盒放下,要看着我喝。
我脾气上来,甩袖:“不喝!”
堂兄拉不住我,眼睁睁看我走出书房,怎么都不回头。
回了我的院子,我冷静了许久,痛楚才慢慢消散。
悔意涌上来。
高力士何错之有,何必甩他脸子。
这么多年,连三郎都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,我自己心痛,却将气发在他头上。
我后了悔,便抬脚去书房。
我准备去把那碗汤喝了,让高力士交差。
杨家没人敢拦我,我一路畅行无阻到了书房外,却听到堂兄惊讶的声音:“避子汤?!圣人为何要玉娘喝避子汤?!”
我当时便钉在了地上,一步都迈不出去。
冷汗一串一串从额头冒下来。
高力士叹气:“毕竟贵妃来历世人皆知,若再有了皇子,可真成了笑话。”
顿了顿,他又说:“如今贵妃蒙圣宠,比之前的武惠妃有过之无不及,当年武惠妃为了寿王,可是连太子都敢害、圣人都敢骗的,若贵妃有了孩子……”
“这!这可如何是好?公主也不行?”堂兄不甘心。
高力士苦笑:“谁又能担保一定是公主呢?”
他又说:“您不必愁眉苦脸,贵妃虽注定无子,但杨家这份富贵,只要不出格,圣人必定保住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我支持不住,重重坐倒在地上。
堂兄和高力士闻声出来,看见我俱是一惊!
“把那碗汤给我倒了。”我冷冷地瞪着高力士。
高力士一脸为难:“贵妃,这是圣人命我送来的。”
“你去,给我倒了。”我又看向堂兄。
堂兄搓着手不说话。
我冷笑。
“都不动?好,那我来!”
我从地上爬起来,冲进书房,手搭在食盒上,正要把这该死的食盒掀翻在地!
高力士冲过来将我捉住,瞪着堂兄厉声道:“这汤不喝,圣人就真的生气了!”
堂兄悚然一惊,奔过去从我手中抢过食盒,将那碗汤端起来,朝我走过来。
“堂兄,不要。”我心凉了大半,朝他猛摇头。
“贵妃,喝了吧,喝了好回宫,不然我们就没法翻身了!”堂兄劝哄着,将碗递到我嘴边。
我闭紧嘴,猛摇头,碰得碗差点翻了。
堂兄一咬牙,一发狠,直接捏住我的下巴,逼我张开嘴,“咕嘟咕嘟”将汤给我灌了进去!
明明味道香甜的汤,却喝得我满嘴发苦。
汤灌完,高力士松了手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,又转头盯着堂兄,一句话都不说。
心彻底死了。
一天之内,父子二人,将我杀死了。
一团黑色的火焰从我心中升腾而起,熊熊燃烧,烧尽我的皮,我的肉,我的骨,我的五脏六腑。
李三郎,这三个字牢牢地刻进了我的魂魄中。
20
汤喝完,高力士回宫复命。
我跌跌撞撞回到我院子,嘴里还有那股甜香味。
自那以后,我再不喜甜食。
呆了半晌,我突然想笑。
这一世,有什么意思。
“爹爹,你在哪?不如我去寻你吧?”
有一瞬间,我真的想去寻我爹爹,变回小野丫头,上山下河地疯玩。
可转瞬,我又不想死了。
总得有人付出代价。
那张龙椅,还是别坐稳了。
杨家的泼天富贵,也别要了。
过了一会儿,皇帝派人来看我。
我梳洗打扮,面无表情地走出去,对着来人,缓缓低下膝盖,跪伏在地。
本来惊恐不安的堂兄,看我伏地,大大松了口气。
我眼泪一滴一滴,溅到地上,说话间声音就像不是我发出的:“玉娘不懂事,惹圣人生气,如今知错,求圣人原谅。”
我拿剪刀,剪下一缕头发交给来人,要他转交皇帝。
来人很快回去复命。
当夜,高力士再临杨府,接我回宫。
再次回宫,明明只离开十多天,我却恍如隔世。
我到御花园,看着当初皇帝亲手给那只鹦鹉立的雪花冢,静静地站了许久,转过身时,换上了一张笑脸。
不就是曲意逢迎吗?我会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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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毒蛋糕
原标题:《祸国红颜(下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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